海淀区小升初的公开斗争(四)

当晚,小云在房间里和几个闺蜜聊语音电话,叽叽喳喳的。一开始我没介意,可突然我听到了几个和“志愿”有关的字眼。
早在一派开始之前,我就叮嘱过女儿,不要和同学谈论志愿。“摇号”就是一种博弈,要做到信息保密,如果底牌让人看光了,大家扎堆填报,岂不是平白增加了风险?虽然志愿已经提交,但中途还有修改的机会,而且结果公布后还有2天的补录时间,期间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
那几个孩子说了自己的志愿后,就开始盘问小云,小云一直在回避,后来实在招架不住,干脆不说话了。娜娜不断逼问,语气令人反感:“快说!你不会真填了那所贵族私立吧?”获得否定的回答后,她又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到底填了什么好学校啊,都不让我们知道呢。”
小寒立马附和:“我知道了,你是走关系进去的吧?”
我的血一下子往头上涌,立刻要求小云停止语音通话,娜娜在那头还抱怨:“你妈怎样偷听我们聊天?不让你说,还偷听,你妈怎么这样?”
难道我在自己家还要捂着耳朵不成?我压制住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我在微信上联系了两个娃儿的妈妈,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们也很知趣,让自己的孩子不要再逼问小云了。
做完这些,我长吁一口气,躺了下来仔细回想,又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可这种神经质般小心谨慎,的确是这场“小升初”带给我的后遗症,它还教会了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6月10日下午3点,一派“开奖”的时刻到了。我怕自己身上的负能量会影响幸运之神降临,就让小云自己查询结果。我站在客厅的另一头,把脸埋在墙上。
小云盯着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后有点不自信地说:“我这是被录取了?”我凑过去,看到红色的“录取”二字时,先呆了几秒,随即就和女儿一起大叫起来。我就像个孩子,和小云跳着转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狂欢完毕,小云马上和闺蜜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兴奋异常——娜娜顺利摇中了“点招”她的那所优质校,不需要“补录”了,但我隐约听到有个孩子说自己“轮空”了。在一片喧闹声中,那个孩子的声音渐渐地就听不见了。
果然,人类的悲喜其实不相通。
半小时后,老公收到童童爸发来的微信——他是来询问小云一派的结果的。他家童童综合成绩比小云好,但却在扑朔迷离的“点招”中失败了,而且一派“摇号”也“轮空”了。得知我们中了那所优质校,童童爸很礼貌地恭喜了我们,说自己闺女运气不好。老公叹了口气,回复他说可以试试补录,但童童爸说今年的“形势不好”,之后就没有再聊了。
我突然想起来,从一派志愿填报开始,“鸡娃”最积极的童童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小区和朋友圈里都没有她的踪影,现在连询问结果都是派童童爸来。我坐在客厅里,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后怕——那些“轮空”的孩子和家长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如果小云遭遇“轮空”,又会怎样?我不敢想下去。
毫无疑问,我们是幸运的,从此我不用打电话去学校“求捞”,不用再熬两周等二派,更不用再阅历一次结果公布了。明明是孩子上了一个好学校,应该满心喜悦,但我此刻最直接的感受却是解脱。
接下来的几天,我听说了几起“升学事故”:小云班里成绩最好的两个“牛娃”只去了家门口的优质校——往年像这种实力的孩子,毫无疑问会被小强校“点招”,但今年俩孩子却“点招”失败,一派“轮空”,家长只得与家门口的优质校沟通“补录”。吊诡的是,家长在这边的学校刚“补录”完毕,就相继接到了一所小强校的电话——但木已成舟,不能变更了。
我想不通,为啥孩子们不能凭能力进入与之相配的学校?为什么每年都会出很多升学事故?为什么不干脆把“点招”的路彻底掐掉,偏要留出这一点名额把几万家庭虐得死去活来?
深夜,我看到一位老师在朋友圈发出感慨:“总之,北京的教育资源是真的趋向于平衡了,大家真的不必过于焦虑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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