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古文14,扩展阅读,三国记:三国最大的酒鬼——孔融之死.

小学古文14,扩展阅读,三国记:三国最大的酒鬼——孔融之死.

小学三、四年级小古文中,分别写了四岁的孔融让梨,十岁的孔融能言巧辩,但成年的孔融为何变成要酒不要命,让梨不让酒,不负责任的丈夫、父亲?我们以《后汉书·孔融传》为样本进行释读。

孔融兄弟七人,孔融第六。毋庸讳言,孔融年轻时有异才,且家庭出身根红苗正。何进掌权时,任孔融为司空掾,拜中军候(秩六百);在职三日,又升迁虎贲中郎将(秩二千,隶属光禄勋)。董卓掌权后,转孔融为议郎,再出任北海相。

当时北海郡治在剧县,在今山东昌乐西,孔融到郡后,收合士民,起兵讲武,给郡各地发文,宣布我孔北海来了。流民张饶等人率民众二十万人,从冀州过来,孔融不许他们进入,拦击他们,被张饶击败,于是孔融收集散兵退保朱虚县,今山东临朐县东南25公里城头。

稍安之后,孔融更置城邑,立学校,表显孔门绝技——儒术。孔融自以为才高冠雄,且胸怀大志,唯吾可救世。他对贤良礼遇恭敬,却并不与其论国事。他高谈阔论,旁征博引,很多却难以实行。他见有人丧父,哭于其父墓侧而不憔悴,便认为此人悲伤的假,杀了此人。有人母亲患病,想吃新鲜麦子,此人家中没有,便去偷邻居家的。孔融为鼓励孝子,并不加罪,还特地赏了他。北海租赋上交稍迟,孔融一天便杀了五部督邮,但奸民污吏扰乱朝市,孔融却管不了。他的下属,相府左丞,名祖者,劝孔融应该与袁绍、或曹操结纳,绑上一个大腿。孔融认为,左丞祖看不起自己,怒而杀之。

黄巾军将至北海,孔融大饮醇酒,亲自上马,巡于汶水之上。黄巾军前部与孔融相持,两翼涉水杀向孔融本城,城溃,孔融不得入城,只得转至南县,身边人渐渐叛离。这个南县,没有记载在何处,应该是在今潍坊市的周边地区。

没多久,黄巾军又来侵犯,孔融出屯都昌,今山东昌邑县,于是,黄巾军将领管亥包围了都昌。孔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备惊曰:“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即遣兵三千救之,贼乃散走。

融负有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迄无成功。在郡六年,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兵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

孔融自认为才高、且有气节,有为国弭难的伟大理想。但实际才疏学浅,想管的事太多,迄今为止,一事无成。194年,孔融与刘备惺惺相惜,刘备上表以孔融为青州刺史,孔融上表以刘备为徐州刺史。袁绍见孔融如此,派长子袁谭来攻孔融,自春至夏,孔融能打仗的部队只剩下几百人。城中箭如雨下,戈矛交接,但孔融仍埋头读书,谈笑自如。夜里城破,孔融逃奔东山,妻、子被袁谭俘虏。孔融在青州六年,仅以身免,净身出户。

建安元年(196年),献帝都许,征孔融回朝任大匠,旋迁少府。少府是为皇室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的职能机构,正常情况下,人员众多。建安二年,朝廷诏命孔融持节,封袁绍为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这里不提到孔融会见被袁谭俘获的妻小。

曹操打败袁绍,攻占鄴城后,曹丕抢先把袁熙妻甄氏收回府中。孔融就给曹操写信,说:“武王伐纣之后,把妲己赐给了周公。”曹操是个爱学习、凡事认真之人,一下子悟不过来,就四处翻阅典籍却没有查到。于是就问孔融:文举啊,我的印像中咋好像没这回事呢?孔融说:“以今度之,想当然耳。”把曹操气晕。

曹操北伐乌桓,孔融阴阳怪气的说:“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贡楛矢,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意思是说,北伐乌桓,劳师远征,百业萧条,出兵无名。难道北伐乌桓是要一并追究肃慎人不进贡楛箭,丁零人偷盗苏武的牛羊吗?

眼看着曹操的势力日益壮大,孔融纠集一帮人上书献帝,建议将京城四周千里之地动作京畿,由中央直辖。估计这时候,曹操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献帝曾特地接见孔融和郗虑,献帝问孔融郗虑长处,孔融说:“可与论道,却不能共权变。”孔融的这句话出自《论语·子罕篇第九》:“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孔融的意思是,郗虑终究不可信任。这比当众掀郗虑一个耳光还难看。郗虑是光禄勋,孔融是少府,少府隶属于光禄勋,总之,孔融眼里看不起任何比他能干之人。

郗虑举笏①道:“孔融昔在北海,政散民流,权变何在!”郗虑的话同样出自孔子《礼记·乐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下行私而不可止也。”郗虑的意思很明白,你孔融在北海当一把手的时候,搞的是政散人流一团糟,没有自知之名,请问,你的权变在那里呢?二个人当着献帝的面,唇枪舌剑,甚至二人反目。

【①笏: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或旨意,亦不妨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鉴于连年作战,粮食欠收,曹操颁布了《禁酒令》,号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酿酒。

中国古代,从周到两汉都出过禁酒令。禁酒,主要出于二种考虑:一是节约粮食,年荒谷贵,酿酒就是与人争命。因此,统治者往往采取禁酒措施。比如,刘邦当政,宰相萧何制定律令:“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四两”。文景两位皇帝,延续了限酒令,直到武帝一朝才有所放宽。二是稳定秩序,当社会上因喝多了闹事,扰乱社会秩序的案件增多时,国家往往会考虑禁酒,比如俄罗斯就因此禁酒。曹操的禁酒显然是“年饥兵兴”。

但孔融却借题发挥,发表了大作《难曹公表制酒禁书》:

公当初来,邦人咸扦舞踊跃,以望我后。亦既至止,酒禁施行。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桎宗,和神定人,以济万国,非酒莫以也。故天垂酒星之曜,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非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彘肩卮酒,无以奋其怒;赵之厮养②,东迎其王,非引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非酣饮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于汉;屈原不铺糟歃酶,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治者哉?

《又书》:昨承训答,陈二代之祸,及众人之败,以酒亡者,实如来诲。虽然,徐偃王行仁义而亡,今令不绝仁义;燕哙以让失社稷,今令不禁谦退;鲁因儒而损,今令不弃文学;夏、商亦以妇人失天下,今令不断婚姻。而将酒独急者,疑但惜谷耳,非以亡王为戒也!

译文:自您曹公当政以来,全国百姓都欢呼雀跃,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到如今,出台了酒禁措施。酒代表美好,由来已久矣。古代圣贤帝王,敬神安民,万邦诸侯齐心协力,无酒不成事也。因此天有酒星,地有酒泉,人有酒德。尧不饮酒千钟,不能建立太平之世;孔子不饮酒百觚,不能成为上圣。樊哙在鸿门宴上解救高祖,没有猪腿加美酒,就不能激发愤怒。赵国无名小,能够安全地接回赵王,不喝酒,那来的斗志。高祖若非醉斩白蛇,则无天降大汉;景帝若非醉幸唐姬,则无大汉中兴(唐姬生刘发,即刘秀先祖);袁盎若无酒力则性命不保(袁盎故意饮酒度日,吴王刘濞便没加害他);于定国不酣饮一斛则无法断案。因此,郦生以高阳酒徒(郦食其自称高阳酒徒)著功于汉,屈原不饮酒,却在楚处处受掣肘,混不开。由此看来,酒没有对不起执政者啊?
②赵之厮养:赵王出行,被燕国俘虏,挟为人质,要分赵国的一半疆土换回赵王。张耳、陈余束手无策,此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厮养卒出头,三言两语说得燕王连连点头,幡然醒悟一般,甘愿一无所取,心急火燎地将赵王送回。厮养卒立此大功,名字却都不曾留下。

又说:昨日承蒙明公训答,见您列举夏、商二代之祸,以及众人因酒败亡的例子,的确如您所述。即使这样,徐偃王因为行仁义而亡,并没有因徐偃王死,而仁义断绝;燕哙以谦让失去社稷,而今谦让之美德依然还在;鲁国因尚儒而败,如今依然不弃儒学;夏、商二代因妇人失天下,而如今不禁婚姻。明公您独以禁酒为当务之急,只怕是仅仅爱惜粮谷而已,并不是以上述人为前车之鉴。

有鉴于此,与孔融有严重隔阂的郗虑请求曹操严惩孔融,但曹操依然没有处死孔融的意思。曹操很委婉地写了一封信给孔融,建议他与郗虑搞好关系。但孔融似乎不领情,没看出曹操的用意,回了一封信,强调了自己的独特个性。这两封信的内容《后汉书•孔融传》中有记载。

于是,曹操将孔融转任太中大夫。太中大夫职在言议,是个闲职。这样,孔融又有机会喝酒了,宾客日盈其门。孔融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

孔融是个名副其实的酒徒。在北海,每有战事就喝酒。到许都后,5岁的儿子在他中午醉卧之时,经常偷他的酒喝。现在曹操的禁酒令颁布不久,天天宾客盈门,高朋满座,还借酒发表奇谈怪论。

从曹操多次与孔融长篇通信看,曹操并无杀孔融之心,特别是最后劝孔融与郗虑修好,并将孔融换岗,这是给孔融最后的反思机会。不知孔融小时候的聪明到哪里去了,依然我行我素,对曹操的再三警示毫无知觉。最后,曹操公布了丞相军谋祭酒路粹的奏书,书曰:

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众,欲规不轨,云“我大圣之后,而见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及与孙权使语,谤讪非议朝廷。又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光着头不包头巾微行隐匿身分,易服出行,唐突官掖。又前与白衣祢衡跌荡放言,云“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既而与衡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颜回复生。”大逆不道,宜极重诛。

书中例举了孔融的五大罪状。第一宗罪:孔融任北海相时,就有不臣之心。常说:我是大圣人孔氏后人,当有天下的,何必只能刘氏?

第二宗罪:与孙权勾结,非议朝廷。这是指,孔融对孙权派来的使者,说了不该说的话。

第三宗罪:身为九卿之官,不遵行朝堂礼仪,光着头不包头巾,隐匿身分,易服出行,败坏风俗。

第四宗罪:大逆不道,与祢衡一起宣扬“父母无恩论”。孔融声称:父亲对于子女,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论其本意,子女是父亲情欲放纵的结果。子女对于母亲,也没有什么好感谢的,就如同东西放在罐中,拿出来,就分离了,没有关系了。

第五宗罪:与祢衡相互吹捧。祢衡吹捧孔融:“你是仲尼不死。”孔融对祢衡说:“你是颜回复生。”

曹操将路粹的书奏公布,将孔融下狱弃市,年五十六,时间是209年八月。妻、子皆被诛。而就在孔融被处决前五天,郗虑从光禄勋升迁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孔融于建安元年(196)到许都任职,在许都工作14年。他的二个8、9岁的儿子应该是孔融在许都再娶所生。他的前妻及子女被袁谭俘获,再无音讯。正如孔融自己所说,父亲对子女无恩情可言,他的妻子、儿子成为他任性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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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孔融传》原文及注释:

孔融字文举,鲁国人,孔子二十世孙也。七世祖霸,为元帝师,位至侍中。父宙,太山都尉。

  融幼有异才。年十岁,随父诣京师。时,河南尹李膺以简重自居,不妄接士宾客,敕敕令外自非当世名人及与通家,皆不得白。融欲观其人,故造膺门。语动词,对…语门者曰:“我是李君通家子弟。”门者言之。膺请融,问曰:“高明祖父尝与仆有恩旧乎?”融曰:“然。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义,而相师友,则融与君累世通家。”众坐莫不叹息。太中大夫陈炜后至,坐中以告炜。炜曰:“夫人小而聪了,大未必奇。”融应声曰:“观君所言,将不早惠乎?”膺大笑曰:“高明必为伟器。”

  年十三,丧父,哀悴过毁,扶而后起经人扶,才能站立,州里归其孝。性好学,博涉多该览各种学问

山阳张俭为中常侍侯览所怨,览为刊削也。谓削去告人姓名章下州郡,以名捕俭。俭与融兄褒孔褒,字文礼有旧,亡抵于褒,不遇。时融年二六,俭少之认为他小而不告。融见其有窘色,谓曰:“兄虽在外,吾独不能为君主邪?”因留舍之。后事泄,国相以下,密就掩捕,俭得脱走,遂并收褒、融送狱。二人未知所坐犯错。融曰:“保纳舍藏者,融也,当坐之。”褒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请甘其罪。”吏问其母,母曰:“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竟坐褒焉。融由是显名,与平原陶丘洪、陈留边让齐声称。州郡礼命,皆不就。

  辟司徒杨赐府。时,隐核官僚之贪浊者,将加贬黜,融多举中官宦官亲族。尚书畏迫内宠,召掾属诘责之。融陈对罪恶,言无阿挠曲也

      河南尹何进当迁为大将军,杨赐遣融奉谒贺进,不时通,融即夺谒还府,投劾而去。河南官属耻之,私遣剑客欲追杀融。客有言于进曰:“孔文举有重名,将军若造怨此人,则四方之士引领而去矣。不如因而礼之,可以示广于天下。”进然之,既拜而辟融,举高第,为侍御史。与中丞赵舍不同不和,托病归家。

  后辟司空掾,拜中军候。在职三日,迁虎贲中郎将。会董卓废立,融每因对答,辄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转为议郎。时黄巾寇数州,而北海最为贼冲,卓乃讽三府同举融为北海相。

  融到郡治剧县,在今山东寿光市东南三十里,收合士民,起兵讲武,驰檄飞翰,引谋州郡。贼张饶等群辈二十万众从冀州还,融逆击,为饶所败,乃收散兵保朱虚县今山东临朐县东南25公里城头。稍复鸠集吏民为黄巾所误者男女四万余人,更置城邑,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郑玄、彭璆、邴原等。郡人甄子然、临孝存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命配食县社庙舍。其余虽一介之善,莫不加礼焉。郡人无后及四方游士有死亡者,皆为棺具而敛葬之。时,黄巾复来侵暴,融乃出屯都昌今山东昌邑县,为贼管亥所围。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备惊曰:“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即遣兵三千救之,贼乃散走。

  时,袁、曹方盛,而融无所协附。左丞北海相府左丞名字祖者,称有意谋,劝融有所结纳。融知绍、操终图汉室,不欲与同,故怒而杀之。

  融负有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迄无成功。在郡六年195,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同时,孔融表刘备为徐州刺史。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

  及献帝都许,征融为将作大匠,迁少府。每朝会访对,融辄引正定议,公卿大夫绵碌碌无为,软弱无能隶名而已。

  初,太傅马日磾奉使山东,及至淮南,数有意于袁术。术轻侮之。遂夺取其节朝廷符节,求去又不听,因欲逼为军帅。日磾深自恨,遂呕血而毙。及丧还,朝廷议欲加礼。融乃独议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衔命直指,宁辑东夏,而曲媚奸臣,为所牵率,章表署用,辄使首名,附下罔上,奸以事君。昔国佐鞍之战齐国大败,齐国派国佐谈判。敌将郤克要求齐国提供人质,国佐长揖而去当晋军而不挠,宜僚临白刃而正色白公刀逼宜僚为自己效力,宜僚不为所动。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又袁术僭逆,非一朝一夕,日磾随从,周旋历岁。《汉律》与罪人交关三日已上,皆应知情。《春秋》鲁叔孙得臣卒,以不发揭发扬襄仲之罪,襄仲有弑君之心,叔孙得臣知情不报,贬不书日不记载去世日期。郑人讨幽公之乱,斫子家之棺。圣上哀矜怜悯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朝廷从之。

  时论者多欲复肉刑。融乃建议曰:

  古者敦庬厚大,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迟,风化坏乱,政挠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绳之以古刑,投之以残弃,非所谓与时消息者也《易》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纣斫朝涉之胫,早上水冷,纣以为他们腿耐寒,便砍下来看看,天下谓为无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刖一人,是下常有千八百纣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虑不念生,志在思死,类多趋恶,莫复归正。夙沙宦官乱齐,伊戾宦官祸宋,赵高宦官、英布面被刺字,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为非也,适足绝人还为善耳。虽忠如鬻拳自斩脚以谏楚王,信如卞和,智如孙膑,冤如巷伯宦官,被人诬陷,才如史迁,达如子政刘向,一离刀锯,没世不齿。是太甲之思诵,穆公之霸秦,南睢之骨立,卫武之《初筵》卫武公见宾客们平常都有素质,喝多了就吆五喝六,自己饮酒时想起此事,反省自己,陈汤之都赖陈汤假传圣旨出兵而未被责罚,终斩郅支单于于都赖水上,魏尚之守边,魏尚上报首级差六个,文帝没有追究,无所复施也。汉开改恶之路,凡为此也。故明德之君,远度深惟,弃短就长,不荀革其政者也。

  朝廷善之,卒不改焉。

  是时,荆州牧刘表不供职贡,多行僭伪,遂乃郊祀天地,拟斥乘舆。诏书班下其事。融上疏曰:

  窃闻领荆州牧刘表桀逆放恣,所为不轨,至乃郊祭天地,拟仪社稷。虽昏僭恶极,罪不容诛,至于国体,宜且讳之。何者?万乘至重,天王至尊,身为圣躬,国为神器,陛级县远,禄位限绝,犹天之不可阶,日用之不可逾也。每有一竖臣,辄云图之,若形之四方,非所以杜塞邪萌。愚谓虽有重戾,必宜隐忍。贾谊所谓“掷鼠忌器”,盖谓此也。是以齐兵次楚,唯责包茅;王师败绩,不书晋人。前以露袁术之罪,今复下刘表之事,是使跛牂欲窥高岸,天险可得而登也。案表跋扈,擅诛列侯,遏绝诏命,断盗贡篚,招呼元恶,以自营卫,专为群逆,主萃渊萎。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桑落瓦解,其势可见。臣愚以为宜隐郊祀之事,以崇国防。

  五年,南阳王冯、东海王祗薨,帝伤其早殁,欲为修四时之祭,以访于融。融对曰:

  圣恩敦睦,盛时增思,悼二王之灵,发哀愍之诏,稽度前典,以正礼制。窃观故事,前梁怀王、临江愍王、齐哀王、临淮怀王并薨无后,同产昆弟,即景、武、昭、明四帝是也,未闻前朝修立祭祀。若临时所施,则不列传纪。臣愚以为诸在冲乱,圣慈哀悼,礼同成人,加以号谥者,宜称上恩,祭祀礼毕,而后绝之。至于一岁之限,不合礼意,又违先帝已然之法,所未敢处。

  初,曹操攻屠鄴城,袁氏妇子多见侵略,而操子丕私纳袁熙妻甄氏。融乃与操书,称“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操不悟,后问出何经典。对曰:“以今度之,想当然耳。”后操讨乌桓,又嘲之曰:“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贡楛矢,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

  时,年饥兵兴,操表制酒禁,融频书争之,多侮慢之辞。既见操雄诈渐著,数不能堪,故发辞偏宕,多致乖忤。又尝奏宜准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诸侯《周礼》:“方千里曰国畿,其外五百里侯畿。”。操疑其所论建渐广,益惮之。然以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潜怨正议,虑鲠大业。山阳郗虑①承望风旨,以微法奏免融官。因显明仇怨,操故书激厉融曰:

  盖闻唐、虞之朝,有克让之臣,故麟凤来而颂声作也。后世德薄,犹有杀身为君,破国为国。及至其敝,睚眦之怨必仇,一餐之惠必报。《史记》,范睢一餐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故晁错念国,遘祸于袁盎;景帝时,错为御史大夫,以诸侯国大,请削其土。吴楚七国反,以诛错为名。袁盎素与错不相善,盎乃进说,请斩错以谢七国,景帝遂斩错也。屈平悼楚,受谮于椒、兰;屈平楚怀王时为三闾大夫。秦昭王使张仪谲诈怀王,令绝齐交,又诱请会武关,平谏,王不听其言,卒客死于秦。怀王子子椒、子兰谗之于襄王,而放逐之。见《史记》。彭宠倾乱,起自朱浮;朱浮与宠不相能,数谮之光武,宠遂反。邓禹威损,失于宗、冯。邓禹征赤眉,令宗钦、冯愔守栒邑。二人争权相攻,遂杀钦,因反击禹。今流俗本“宗”误作“宋”也。由此言之,喜怒怨爱,祸福所困,可不慎与!昔廉、蔺小国之臣,犹能相下;赵惠文王与秦昭王会黾池,归,拜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右。颇曰;“吾不忍为之下,必辱之。”相如每朝,常避之。颇闻之,肉袒负荆谢之,相与为刎颈之友。事见《史记》。寇、贾仓卒武夫,屈节崇好;光武不问伯升之怨;刘秀哥哥刘縯字伯升,被朱鲔设计谋害,刘秀不计前嫌。齐侯不疑射钩之虏。公子悫与桓公争立,管仲射桓公中钩。后桓公即位,以管仲为相也夫立大操者,岂累细故哉!往闻二君有执法之平,以为小介,介犹蒂芥也。公法虽平,私情为蒂芥者也。当收旧好;而怨毒渐积,志相危害,闻之怃然,中夜而起。昔国家东迁,文举盛叹鸿豫名实相副,综达经学,出于郑玄,又明《司马法》,鸿豫亦称文举奇逸博闻,诚怪今者与始相违。孤与文举既非旧好,又于鸿豫亦无恩纪,然愿人之相美,不乐人之相伤,是以区区思协欢好。又知二君群小所构,孤为人臣,进不能风化海内,退不能建德和人,然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

  融报曰:

  猥惠书教,告所不逮。融与鸿豫州里比郡,山阳与鲁郡相邻比知之最早。虽尝陈其功美,欲以厚于见私,信于为国,不求其覆过掩恶,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欢欣受之。昔赵宣子朝登韩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贺。宣子,赵盾谥也。《国语》曰:“宣子言韩厥于灵公,以为司马。河曲之役,赵宣子使人以其乘车干行,韩厥执而戮之。众咸曰:‘韩厥必不没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车,其谁安之?’宣子召而礼之,谓诸大夫曰:‘二三子可以贺我矣。吾举厥也,中吾,乃今知免于罪矣。’”况无彼人之功,而敢枉当官之平哉!忠非三闾即屈原也。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故曰“三闾”。智非晁错,窃位为过,免罪为幸。乃使余论远闻,所以惭惧也。朱、彭、寇、贾,为世壮士,爱恶相攻,能为国忧。至于轻弱薄劣,犹昆虫之相啮,适足还害其身,诚无所至也。晋侯嘉其臣所争者大,而师旷以为不如心竞。《左传》“秦伯之弟针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剑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导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人救之。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师旷曰:‘公室惧卑,臣不心竞而力争’”也。性既迟缓,与人无伤,虽出胯下之负,韩信贫贱,淮阴少年侮之,令信出跨下。榆次之辱,《史记》,荆轲尝游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荆轲出去。不如贬毁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子产谓人心不相似,《左传》曰,子产谓子皮曰:“人心不同,其如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或矜势者,欲以取胜为荣,不念宋人待四海之洛,大炉不欲令酒酸也。炉,累土为之,以居酒瓮,四边隆起,一面高如锻炉,故名炉。字或作“垆”。《韩子》曰:“宋人有沽酒者,斗?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而酒不售,酒酸。怪其故,问所知闾长者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何故不售?’曰:‘人畏焉。’令孺子怀钱挈壶往沽,狗迎龁之,酒所以酸而不售。”至于屈穀巨瓠,坚而无窃,当以无用罪之耳。《韩子》曰:“齐有居士田仲,宋人屈谷往见之,曰:‘谷闻先生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谷有树瓠之法,坚如石,闻厚而无窍,愿献先生。’田仲曰:‘夫子徒谓我也。凡贵于树瓠者,为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以盛物,而任坚如石,则不可以割而斟,吾无以此瓠为也。’曰:‘然,谷将弃之。’今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国,亦坚瓠之类。”它者奉遵严教,不敢失坠。郗为故吏,融所推进。赵衰之拔郤穀《左传》,晋文公谋元帅,赵衰曰:“郤縠可。”乃使郤縠将中军。不轻公叔之升臣也。公叔文子,卫大夫,其家臣名撰,行与文子同,升之于公,与之并为大夫。撰音士眷反,见《论语》。知同其爱,训诲发中。虽懿伯之忌,犹不得念,《礼记檀弓》曰;“滕成公之丧,使子叔敬叔吊,子服惠伯为介。及郊,为懿伯之忌不入。惠伯曰:‘政也,不可以叔父之私不将公事。’遂入。”郑玄注曰:“懿伯,惠伯之叔父也。忌,怨也。”况恃旧交,而欲自外于贤吏哉!辄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终身诵之。

  岁余,复拜太中大夫。必宽容少忌,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太中大夫职在言议,故云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与蔡邕素善,邕卒后,有虎贲士貌类于邕,融每酒酣,引与同坐,曰:“虽无老成人,且有典刑。”融闻人之善,若出诸己,言有可采,必演而成之,面告其短,而退称所长,荐达贤士,多所奖进,知而未言,以为己过,故海内英俊皆信服之。

  曹操既积嫌忌,而郗虑复构成其罪,遂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枉状奏融曰:

  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众,欲规不轨,云“我大圣之后,而见灭于宋,《史记》曰,鲁大夫孟厘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服虔注曰;“圣人谓商汤也。孔子六代祖孔父嘉为宋华督所杀,其子奔鲁也。”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及与孙权使语,谤讪非议朝廷。又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官掖。又前与白衣祢衡③跌荡放言,云“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既而与衡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颜回复生。”大逆不道,宜极重诛。

  书奏,下狱弃市。时年五十六。妻、子皆被诛。

  初,女年七岁,男年九岁,以其幼弱得全,寄它舍。二子方弈棋,融被收而不动。左右曰:“父执而不起,何也?”答曰:“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主人有遗肉汁,男渴而饮之。女曰:“今日之祸,岂得久活,何赖知肉味乎?”兄号泣而止。或言于曹操,遂尽杀之。及收至,谓兄曰:“若死者有知,得见父母,岂非至愿!”乃延颈就刑,颜色不变,莫不伤之。

  初,京兆人脂习④元升,与融相善,每戒融刚直。及被害,许下莫敢收者,习往抚尸曰:“文举舍我死,吾何用生为?”操闻大怒,将收习杀之,后得赦出。

  魏文帝深好融文辞,每叹曰:“杨、班俦齐名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辄赏以金、帛。所著诗、颂、碑文、论议、六言、策文、表、檄、教令、书记凡二十五篇。文帝以习有栾布之节,加中散大夫。

  论曰:昔谏大夫郑是有言:“山有猛兽者,藜藿为之不采。”是以孔父正色,不容弑虐之谋;平仲立朝,有纾盗齐之望。若夫文举之高志直情,其足以动义概而忤雄心。故使移鼎之迹,事隔于人存;代终之规,启机于身后也。夫严气正性,覆折而己。岂有员园委屈,可以每其生哉!懔懔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

①郗虑,《续汉书》:“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人,少受学于郑玄。”虞浦《江表传》曰:“献帝尝时见虑及少府孔融。问融曰:‘鸿豫何所优长?’融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虑举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人流,其权安在?’遂与融互相长短,以至不穆。曹操以书和解之。”虑从光禄勋迁御史大夫。建安十三年八月廿四,郗虑升任御史大夫。五天后,孔融便被处决。郗虑玄孙郗鉴,《晋书》有传。高平郗氏直到南朝梁时,仍然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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