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梦境人世间 音乐: 云水禅心 – 云水禅心
一九七八年六月初夏,天气就热得如往年盛夏,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距五星小学西五百米的第五中学红砖教学楼里,在举行一场重要的考试。
那天是周日下午,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人在太阳下多站一会儿都市满头大汗。教室里没有电扇,更别说空调,宛如也不觉得比现在热。
这是一场升学考试,十年动乱来五中举行的第一次,参加者来自于附近几所小学,有五星小学、师院附小、和平路小学等等几百名小学毕业生,通过此次选拔,就读五中当年五个初中班,其中两个重点班。
上午考的语文,下午考算术。教室里静悄悄,只有笔在纸上划出的声音,以及监考老师在教室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操场上空无一人,沿教学楼直到学校大门口的林荫小道也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小道尽头有几位老师守着大门。
这时,一位短发女生箭一样飞跑进来,被守门的几位老师拦住,“我是考生,我是考生”被拦女孩急得喊。
“把准考证拿出来看看”一个老师说,另一个老师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都过半了,你不能进去”
老师翻看她的准考证:五星小学、袁宁。对另一老师说“你快去叫五星小学的老师来一下”。
很快,五星小学毕业班的唐老师过来了,女生袁宁一见唐老师,扑在她怀里哭得更伤心了。袁宁说她中午睡过头,唐老师很同情她,但考试纪律在那里摆着,只好抚摸她的头安抚着。
袁宁的家不在南充,她是武胜县人,县业余体校兵乒球队佼佼者,头一年进了南充市体校专攻兵乒球,于是转学到五星小学读了一年就遇上了这升学考试。
这之前在那个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成绩分数不是第一,考试也没现在那么难,我们读书很容易的,考试很顺利,人人都是90分以上,就如当红小兵样,班上人人都是红小兵,除非你出身有问题,小学生活快乐非常。
考完第二天,在这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里,市委大院的几个考生赵明、鲜明、张伟、唐剑锋等,如脱缰的野马、放飞的鸟儿疯狂的玩耍:打洋壳儿、赌烟盒、滚铁环等,玩得不亦乐乎,早把什么考试忘得九霄芸天外,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张伟跑到鲜明家窗口喊去五中看张榜。
“着什么急,等我一下。”鲜明扔下手里的筷子,把还剩一点点稀饭的碗往桌子上一放,抓起门背后挂着的背心就跑出去追他,去五中看榜。
那时的市委大院,就是现在的顺庆区府大院,同年级小孩有十几个。他们穿过红卫兵花园,依次路过五星小学、公安局、师院大门及一块稻田,左边就到五中大门,门口有一条臭水沟。
来看张榜的人已经很多了,他们俩随人流往里走,大门左边一排平房,墙上就是张榜公告:鲜明分在初八零级三班,班主任是董昌明老师;张伟分在初八零级二班,班主任是刘忠秀老师,两个班都是重点班。
他们两个看过分班结果后,一个如愿以偿,一个非我所愿。鲜明他父亲早就听说董老师管理严,当班主任非常强。张伟没有分到董老师班很是失落,准确的说是他爸很失落,没进这么好的班,董老师跟他家还沾亲带故的。
“拿钱报名去”,鲜明刚出门就被他老爸叫了回来。“你忘记带扫把了”
初八零级三班在红砖教学楼的二楼靠校门这边,对面是二班,其余三个班也在同层。那个教学楼有故事,听大人讲文革武斗此地发生过战斗。让人想起电影《枫》中的镜头“一群临联红卫兵守卫在楼顶,另一群造反派在楼下围攻”。
上二楼看门牌,右边就是“初八零级三班”,鲜明进去,里面已经有一群同学围着讲台。哟,有不少认识的小学同学:林立、缪小玲、芳芳、肖敏。当他还在看看能找多几个认识的小学同学时,突然人群骚动,林立从里层钻出来,看见鲜明使劲啪一下他肩膀“是你呀,走,搬书本去”。
还没等鲜明反应过来,林立就拉着他,他也就本能地跟着走了,谁叫他一直是鲜明小学的班长呢。领导振臂一呼,跟随者都是屁颠屁颠摇旗呐喊,替领导帮腔是本能。
几个大男生不一会儿就把各科书本“嘿赤、黑赤”搬进了教室,放在讲台旁,这下才发现同学们已经坐满教室了。偷偷地瞄了眼同学,嘿嘿,有好多认识的,于是他们各自找个空位坐下。
董老师开始训话,都是讲注意事项,类似于今天的《八项注意》,差不多今天的《廉政准则》:“八大禁止,五十二个不准”具体是什么,上了六年学,天天老师都在讲的,闭着眼都能背出来,就如同学们天天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时刻准备着接班。前几天路过公安局看守所,听里面的犯人,应该叫嫌疑人也在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心想就你们还想接班?
好不容易捱到了分座位,激动人心的时刻,鲜明闭着眼祈祷一下“上帝给我分个认识的同桌吧”。
鲜明跟陆江同桌,是个男生,座位安排是按一排男生隔一排女生交叉坐。
陆江,小胖子,其实是婴儿肥,就是说看上去胖。来自师院附小,是教师子弟。性格内向,半天不说一句话,除非董老师不在,天花板都有他的脚印。
他有个死党,唐庆嘉,坐另一排的,也是二班班主任刘老师的儿子。
放学后鲜明在校门口遇到五班的邻居张红兵,俩人就在校门口赌起了烟盒,结果被路过的董老师发现,狠狠地批评了一通。还特别强调不能走学校后门。
后门出去就是广场,开全市万人大会的会场,批斗会,审判会等等,毛主席逝世纪念大会也是在这开的,平时这会场少有人去,除非进去踢足球,那是一个标准四百米跑道围成的足球场。那时都成了二流子活动的场所,穿喇叭裤的、抽烟的学生和社会闲杂人员混迹的地方。
这新学校、新同学、新学期头几天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同学们都恢复到正常的学习状态。各班级领导班子也建立起来了,“三班的班长是方方,团委书记林立,还有学习委员是”,班会上还没等董老师说完,刚刚宣布任命班长的方方就把手举得高高的,她想发言。董老师看着她说“你有问题?”,“嗯”方方站起来说“我不想当班长”。
这句话,惊得毫无准备的董老师手足无措,“这,这,这”连说三个“这”,“这个问题下课我们再谈”。
下课后,方方被董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原来方方想要专心致志学习,希望当学习委员而不是班长。可董老师认为她能担当这个重要的职位,为此还找过她家长,甚至说她“孤芳自赏”,说她当着全班说不当班长,影响不好等等。不过最终方方还是没有干班长职务,改为了学习委员。
鲜明也和同桌陆江熟悉起来了,陆江喜欢画画,专业画士兵,上课也画。初次看还觉得像那样子,看多了就觉得不是站立还是站立,就没法变个姿势。
有次凌老师上英语课,陆江又埋头专注画他的小兵,鲜明瞅了半天,说“你这个不行,看我的”。于是拿钢笔在他小兵旁边画了几笔,一个男孩光屁股拉屎的形象跃然纸上,“哈哈”鲜明忍不住笑出声来,陆江气呼呼怪他破坏了画面。于是他推搡着鲜明的手臂,动作太大,整个课桌都幌起来了。引得前排美女何宁怡回头看他们在干什么,此刻鲜明跟她四目相对。没有闪出什么火花,却明白了她的示意“看后门小窗户”。
鲜明回头看了一眼那小窗户,董老师一双犀利的眼正盯着他,吓得他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完了,这下要挨批评了”。
下午第三节课的铃声响了,一般都是班主任训话的时候,鲜明有点胆怯,进教室的步子也迈得沉重了。果不其然,董老师首先申明了课堂纪律,然后把鲜明和陆江叫到讲台前罚站。
站在讲台前,鲜明后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要知道他读书六年,都是乖乖娃,拿过不少奖,也当过班长排长之类班委,可今天却,“唉”悄悄地一声叹息。
人生路漫漫,很多事你记不住是正常的,但是那些第一次的事,你肯定不会忘记。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罚站讲台,光辉的历史,却被他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陆江伙同死党唐庆嘉下课后总是抓鲜明,然后把他反剪双臂说是公审。一个要抓,一个自然得逃,每天如此,这猫抓老鼠的游戏好像上演了整整一学期。
鲜明第一次觉得学习不再是儿戏好玩,是凌老师的英语小测试,那次他破天荒考了二十几分,看见那红色分数,自己都傻眼了。这是他又一个人生第一次,考试内容至今记忆犹新,就是翻译:桌上有本书之类,其实就是用There is ,There are句型。
讲句型的那节课,就是鲜明跟陆江罚站那几节课。他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考试时他一点都不知道居然有这句型,还想着用has have, 怎么看都别扭。
那次测试对鲜明打击很大,但是最后还是玩心大过学习之心,毕竟学英语很枯燥,学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后来的几次英语考试,虽然没再得过二十几分的红线,但也没有超过七十分的顶格,以至于这在后来影响了他一生“惧怕英语”。
有次上变压器原理课时,廖老师讲两组线圈通过耦合将电压升高或降低,他对此非常感兴趣。其实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感兴趣,那就是林立。
林立有着让鲜明羡慕的因素,不是因为他当了六年他的小学班长,初中还是他书记。也不是他家境好,妈妈是五星小学老师,爸爸曾是援藏医生。而是羡慕他有做过很多模型的经历,之前的矿石收音机、还有些化学实验什么的,反正很多。
有天上课前,鲜明刚进教室,林立在讲台旁把他喊住,让他双手拿住两线头,自己用一节大号电池在另一端两线头上一划。“啊”鲜明惊叫一声,双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真的被电了,一节干电池这么厉害?”鲜明说,逗得林立哈哈大笑跑向座位。
上课后,廖老师用这个道具讲了变压器的升降原理。哦,原来林立拿廖老师的道具把鲜明给电倒了。
有天鲜明遇到初八零级一班的赵明,他们是邻居发小,闲聊中说他们何老师的物理课最有趣。讲力学课时,何老师画一个物体在水平线上,向左加一个力,然后他画了一个小人在推物体,小人头上还滴几滴汗水,这时把大伙儿笑得前仰后翻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鲜明心里就对这个何老师标注了风趣,心想什么时候这个何老师也来给讲讲课该多好啊。
说来也巧,有两次廖老师病假,刚好就是何老师来代课。代了两次课,也没觉得他风趣幽默。可能是代课,何老师没有发挥好;也许何老师认为快班的同学不需要这种幽默来吸引,反正那两次课没觉得他有多风趣,鲜明有些小小的失望。
三班和二班是当时的快班,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下,同学们的学习能动性,还有紧迫感也慢慢地调动起来了。
时间如飞,深秋又初冬,学校搞纪念一二九运动演出活动。
那是一个风冷飕飕的下午,学校操场是跟教学楼并排的,主席台就背靠教学楼。那次演出各班都有准备节目,三班是表演大合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鲜明他们刚唱完下来坐下,台上就响起了经典音乐《白毛女》,一个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形象,缓缓地从舞台左边背影移出,满头白发齐腰,白色舞服巾巾吊吊、破破烂烂,脚穿一双芭蕾鞋,踮着脚尖碎步向舞台中心。此时此景,剧中白毛女那优美的舞姿、苗条的身段紧紧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急切盼望女主转身以确认谁班的美女。
鲜明双手按住唐剑锋的肩膀“你挡着我了,坐下来”,欧黄建听见侧脸不屑地看了鲜明一眼,意思是谁叫你不长高。
随着音乐节奏起伏,女主转身挥舞双手来了一个“昂一莱尔”亮相,紧接着单脚一跳,做了个“阿桑布莱”动作,赢得台下喝彩鼓掌。这是二班的节目独舞,喜儿扎红头绳那段。台上的喜儿确实漂亮,一打听,是二班的白桦,师院附小来的。
鲜明那次的观后感,不是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也不是对鬼子的同仇敌忾,而是想“二班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美女,以前怎么都没有听张伟刘常青说过呢?”
那时候人们的生活还在解决温饱,对他来讲荷尔蒙尚未分泌,她的美丽也就仅仅在脑海中停留了一天,漂亮的倩影如肥皂泡泡很快烟消云散。他跟陆江唐嘉庆猫抓老鼠的游戏第二天继续持续上演。
活动结束不久,班团委书记林立把鲜明叫住:“你想不想入团?”
“谁不想啊?”鲜明回答,紧接着又追问一句“有机会了?”
“嗯,组织考察你很久了,学习有进步,还要多努力。”然后林书记有意无意地给他一份七八页信笺厚的申请书:“拿去”
“啥”接过来一看是申请书样本,恍然大悟“哦”。他心里对林书记非常感激,发誓以后一定跟团走、跟他行。申请书太厚,抄得鲜明手麻,一个晚上硬是没有抄完。
经过漫长的组织考验,鲜明终于加入了中国共青团。那天下课后书记林立找他谈话,说组织通过了他的入团申请,然后告诉了宣誓时间地点。
宣誓结束后,校团委书记一个中年女老师给了每个新团员一个红色团徽,上面是一面鲜红的团旗,四周围着金穗和齿轮,下面五个醒目的黄色手书字“中国共青团”。
那天晚上,鲜明激动地看着红色团徽,想起电影上的英雄牺牲前都要把重要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其中一定有“这是我的党费,请你交给组织”。想到这他越来越激动,就在床上把那个英雄台词表演了一番:穿上军装戴上军帽系上牛皮带跨上绿军包,军包要垮两个,要的是背带交叉在胸前的感觉,最后别上徽章,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家里表演了好多次被枪子打死的英勇就义场景,党费都缴了好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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