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守秩序的娃儿最有涵养

林妙真

期末考试，六年级语文测评卷上一道阅读题《端正的美丽》，文章大致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几个去澳洲的中国游客，打算开车从墨尔本出发，去南端的菲律普岛观看企鹅。不巧的是，菲律普岛刚才结束一场大规模的摩托车赛，成千上万的的汽车、摩托车往墨尔本方向返程。

路只有两车道，从北往南开的车只有他们一辆，而对面车道由南往北的是蜂拥而来的大宗车流，中国游客对此忧心忡忡，甚至紧张恐慌。

然而，车子行驶了一段工夫后却非常顺畅。

原来，在那荒凉的澳洲最南端，没有警察，没有监视器，有的只是车道中间的一道毫无约束力的白线，但不一个见机行事的司机越过白线超车，而是一辆接一辆地次第行驶在由南往北的道路上。

阅卷完毕，我感慨万千：一边是如蚁如织的车流，一边是孤身前行的汽车。可以说，这种左右极不平衡的车道，这类高度自律的景观，形成一种“失衡”的美丽，这种规则的美源于人性的美，制度的美。

我的脑海中很自然地浮起一些画面，一点儿跟中国人有关的画面——

国庆七天长假，蝼蚁般的自驾车如潮水般涌上高速公路。拥堵地段，司机和乘客等得百无聊赖，下车在高速路边散步、遛狗、打牌、嗑瓜子吃零食。几年来情况一直没有改观。聪明者想出到高速上卖矿泉水面包的，生意火爆。今年网上盛传的段子“到高速上兜售炒米粉”，居然有人“付诸行动”，真的推着手推车贸然售卖，既解了堵车的燃眉之急，又肥了自己的腰包。虽然交警对高速上节假日迅速拥堵的成千上万的车辆束手无策，但对这些投机取巧者还是速战速决的，收缴手推车，罚款几千元，拘留几日，警戒众人。

也是节假日，厦门鼓浪屿人满为患。有一年国庆节期间，当日客流量接近十万人，日产垃圾八十多吨。八天将近五百吨的垃圾箱，垒砌起来足足可以和厦门第一高楼媲美。急遽暴增的游客，杂乱无章的垃圾，让这个小小的岛屿犹如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让管理者焦虑不安，最后只好限制游客上岛观光。

某个大型商场，一到周六周日，方圆二十公里左右的人群自驾而来。幸好人车分流的设计，地下停车场足够阔绰，把商场室内外空间尽最大可能让给顾客，提供舒适的购物休闲体验环境。餐厅、咖啡厅、游乐场，大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大声谈笑、打电话；小孩嘴里含着吃的东西，手脚忙碌地模仿电影、电视剧的人物，“哈——哈——哈——”地表演“全武行”。偶尔撞翻了饮料、打翻了饭碗，紧接着大人的呵斥、孩子的哭喊；偶尔几个小家伙闹翻了脸，抓挠扭打在一块，大人们忙不迭地放下碗筷，扯开喉咙教训，再加几巴掌的修理。所以如果看见有一餐桌气氛沉闷，大人黑着脸，小孩挂着泪珠用餐，也就不足为奇，可能刚刚他们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

“叮铃铃——”期待已久的美妙的放学铃声响起来，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孩子们排着路队整齐地走到家长接送区。家长们顿时骚动起来，有的扯开喉咙大喊孩子的名字，生怕自家的孩子没听着；有的踮起脚尖不仅高声喊叫孩子名字，还加上高举挥舞的手臂：“我在这里啦——我在这里啦——”；有的家长可能觉得自己来迟了，气喘吁吁地从等候的家长群后像泥鳅一样挤钻进来：“让让！让让！我孩子呢？我孩子呢？”……孩子们本来井然有序的队伍，被家长们的冲撞拉拽，霎时溃不成军：“妈妈——”“爸爸——”“我在这里啦，奶奶——”“哇——哇——”“啊——啊——”原先平静的校门口仿佛突然间被撒了一把白花花的盐巴，“噼噼啪啪”地热闹着。

每年的节假日，全国各地景区人满为患，吃饭、住宿紧张，连上厕所都要争先恐后。车辆剐蹭、拥堵碰撞引发的争端、叫骂更是经常见于报端。

究其原因，一个是中国人确实多，人满为患；一个是平时大家忙着起早摸黑工作养家，没有灵活自便的休假计划，而是跟着国家法定节假日强制休假，公共资源的短缺与不完善导致“僧多粥少”的匮乏；另一个最主要的根源，我自己认定是人们“公共秩序”感的缺失。

没有规则的约束，没有秩序的框箍，人往往容易忘形、变样。当眼前所有人都退后隐身为路人，眼里只有高大魁梧的自我时，就容易把公共场所当做自家客厅一样恣意放任，把公共资源当自家家什一样率性使用，把自己的私欲无止境扩延膨胀开去。

其实一个人的素质养成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英国绅士文化从贵族阶层到普通百姓，讲规矩重礼仪，温文尔雅、礼貌大方，社会氛围温馨融洽，国民良好的礼仪习惯与民族文化的经年积淀密不可分。

欧洲人在日常生活中，时常会留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打扰到别人：司机很少乱按喇叭，实线变更车道，主动礼让行人，发现有人过马路，会停车挥手示意让他先行；地铁、火车站、公交车、景区，安静排队，没有加塞插队，争抢座位；公共场所没有高分贝的喧哗声，随处丢弃的垃圾……

欧洲国民的规则意识之强，严谨的秩序感，有时可能会引起我们国人诟病：“傻呆”“不懂得灵活变通”，但是往往我们的“聪明”“自我”，却制造出无穷尽的拥堵、混乱、嘈杂，甚至是生命危险。

重庆公交车坠江命案，乘客仅仅错过一站，要求司机中途下车遭拒，于是无理谩骂，升级到抢夺司机方向盘，殴打司机，导致公交车坠江，十五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乘客失控，司机失职，车上共乘者失心。

病人上医院找医生诊治手术，因各种各样不可抗拒的原因死亡，家属带着悲痛和仇恨，到医院拉横幅控诉、设灵堂哭灵、摆花圈烧纸钱，进科室喧哗辱骂、殴打医生，逼迫医生下跪认罪，医院赔偿了事。

老师惩罚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处罚不做作业的孩子，强势的家长倚仗权势，报警拘留当班老师，警戒惩罚老师。更有很多奇葩“校闹”，孩子摔了跌了，要赔钱；老师教育方式不满意，冲进教室撕扯、揍打，一路告到底，逼迫老师认输道歉辞职才肯罢休。

众所周知，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人的传承，而毁掉一个人的节操和信仰则是捻指之间。建设积累沉淀是艰难不易的，而推翻破毁丢弃则是轻而易举的。

我们需要一个井然有序、文明礼让、优雅和谐的社会，让暴戾少一点，温和多一点；让怨恨减一点，同情增一点；让行走的步伐慢一点，人们的心软一点。

我们需培养一群从小遵守秩序的孩子，严守规矩的国民，只有协力创造这种美丽的公共秩序，才能拥有一个高素质有涵养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