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中高年级读什么:《杜鲁与妮尔》
小学中高段的孩子读什么?读经典!
相信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疑惑,也遭遇过这样的回答。在这个阶段,孩子的文字阅读愿望与能力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高速发展的时期。被图画书、桥梁书喂大的他们掌握了新的钥匙,等待他们开启的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阅读世界。但随着自由而来的是更多的困惑,选择的无限也意味着会在无数的岔路前犹豫不决。这时,读经典就成为一个看上去最合理,风险最小的选择。没错,只是看上去。因为究竟什么才是经典?由谁来规定?经典是固定的吗?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更何况,在真正的阅读实践中,还有一条同样重要的准则叫“孩子喜欢”。
因此,读经典在更多的时候充当的是一个让家长心安的角色,而“孩子喜欢”则往往因为所谓的“意义的缺乏”而饱受诟病。
作为出版者,我们无意做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因为压根不是非此即彼),也不想列一个书单,去划定什么阅读的范围。我们只是想提出这个问题,通过一本本具体的书,与各位家长、孩子一起向着可能存在的答案靠近一点点。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妮尔·哈珀·李
2016年2月,以《杀死一只知更鸟》蜚声文坛的妮尔·哈珀·李在亚拉巴马州门罗维尔的一家养老院安然离世,享年89岁。巧合的是,也在2016年,一位儿童文学作家格雷格·内里出版了自己根据哈珀·李与另一位文学大师杜鲁门·卡波特之间真实的童年经历创作的小说《杜鲁与妮尔》。
曾经获得过科丽塔·斯库特·金奖的内里是哈珀·李与卡波特的忠实书迷。他在观看电影《卡波特》后,对两位文学大师的成长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却发现没有一本书详细讲述过两位文学大师的童年。
“事情就摆在那里,我不敢相信竟然没有人发现它们。”内里感叹道。他开始从网上搜索相关的资料。随着研究的深入,内里发现卡波特和哈珀·李曾经长期生活在美国南方偏僻、守旧的小城里。那里也成为了他们日后创作的灵感来源。内里认为两人真实的人生经历“生动有趣,极富人性的悲哀与浪漫”,并萌发了将他们的友谊讲给孩子们听的念头。
哈珀·李与杜鲁门·卡波特
于是,这两位在数不清的传记与电影中出现的文学大师,这两位有着一段不可思议的友谊的童年玩伴第一次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相聚在一本儿童小说里面。
两位文学巨匠的童年故事
某个夏天,在美国小城门罗维尔,争强好胜的假小子妮尔遇到了穿着考究、喜欢看书、也喜欢恶作剧的捣蛋鬼杜鲁。性格古怪的两个人和其他人都玩不到一起去,只能互相作伴,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他们有时会在树屋里阅读《福尔摩斯探案集》,打发漫长的时间;有时会在妮尔父亲的打字机上将自己幻想出来的故事写出来。他们曾一起教训欺负弱小的恶霸,在对一起商店失窃案的调查中朦胧地知道了种族主义的可怕。最后,在一场盛大的告别狂欢会之后,杜鲁与妮尔约定以后要继续写作,并把自己的故事寄给对方。
内文插画
在整部小说中,最吸引人的无疑是两个主人公杜鲁与妮尔。
形象上,内里参照了一些记录以及当事人的回忆,尽可能贴近卡波特与哈珀·李的身材相貌:妮尔光着脚丫,剃着短短的男孩头,穿着一条背带裤;而杜鲁则有着尖细的嗓音,淡黄色的头发,穿着雪白的水手服。
文小妖 摄
妮尔被塑造成了一个大大咧咧、勇敢、富有正义感的男孩子气很重的女孩,而杜鲁虽然看上去羞涩,但骨子里却很骄傲,有些怯懦,但也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尽管生活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但遥远的时空并不会妨碍孩子在身边的朋友,或是自己身上找到杜鲁与妮尔的影子。
与所有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他们对一切的未知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些被大人们禁止的事情,无论是想尽方法调查药店盗窃案,还是监视闭门不出、神秘兮兮的波勒·索尼;他们生性善良,乐于帮助弱势者;无论是杜鲁与妮尔在埃迪森受到其他孩子欺凌时施以援手,还是妮尔带着“大小子”为了安慰被父母扔下的杜鲁,为他搭建了一座树屋。当然,他们也有着七八岁孩子的烦恼。对杜鲁来说,是不断在父亲的空头许诺中体会着希望与失望;对妮尔来说,是家庭残破与缺少朋友带来的孤独;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则是第一次经历了与好朋友分别的悲伤。
不得不读的《杜鲁与妮尔》
不可否认,《杜鲁与妮尔》中的很多情节和人物都在哈珀·李的名作《杀死一只知更鸟》中似曾相识。但我们与其说这是格雷格·内里在向哈珀·李致敬,倒不如说时隔六十年之后,又一位作家对那段真实存在的门罗维尔的纯真岁月产生了强烈的诉说的欲望,并最终选择以一种尽可能贴近现实的小说形态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杀死一只知更鸟》中将斯库特的父亲——阿蒂克斯·芬奇律师塑造成了一个反抗种族主义的英雄形象,《杜鲁与妮尔》将全副笔墨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而这不同的选择也标志着两部虽然素材来源大体相仿的小说有着截然不同的诉求。哈珀·李通过芬奇律师这个正义英雄的言谈举止告诫阅读此书的读者,尤其是成人读者:究竟该如何坚持心中的光明,又该如何正视自己孩子的眼睛讲出什么是正义。因此,《杀死一只知更鸟》看似是用儿童的视角来讲述故事,但真正的核心人物并非是孩子,而是芬奇律师。正如有人对哈珀·李的评价:“她有从孩子视角解释世界的天赋,却在成人世界中寻找英雄。”
杜鲁门·卡波特与哈珀·李
《杜鲁与妮尔》虽然没有使用儿童的第一人称视角,但其整个故事却都是在杜鲁与妮尔的主动行为的驱使下发展。内里有意识地将重心全部放在了讲述两个孩子的成长与彼此的友谊上,对种族主义与三k党对黑人的迫害进行了极大的弱化,将其只是看作他们成长过程中经历的诸多事情中的一件而已。因此,当我们看完小说之后,印象最深刻的一定是妮尔帮助杜鲁与博斯打架,是妮尔和“大小子”为了安慰杜鲁受伤的心为他搭了一座树屋,而非有关种族主义的描写。与之相应的便是妮尔的爸爸A.C.律师成为了小说中的一个功能性人物,负责解决那些超出孩子能力与认知范围的问题,而非像《杀死一只知更鸟》的芬奇律师那样身居核心人物之位。如此一来,《杜鲁与妮尔》也没有非常明显的道德说教。从这个角度来说,《杜鲁与妮尔》中展现出来的所谓正义比《杀死一只知更鸟》更为普世与天真。
结局并未结束
《杜鲁与妮尔》的结尾,杜鲁被她的妈妈接去纽约生活,离开了妮尔,离开了小城门罗维尔。但这并不是一切真正的终结。现实生活帮助这部根据真实经历创作的小说又续写了几十年。此后,杜鲁仍然会在夏天的时候回到门罗维尔暂时生活,他与妮尔的生活与写作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交织在一起。
杜鲁以“杜鲁门·卡波特”之名在24岁写出了《蒂凡尼的早餐》。而妮尔则在他的鼓励下,在23岁时搬到纽约进行写作,并在34岁时写出了《杀死一只知更鸟》。该书一经出版,便广受好评,还获得了次年的普利策奖。此时卡波特看着昔日的好友,如今已经跻身文坛大家行列的妮尔·哈珀·李,心情颇为复杂。1966年,卡波特凭借非虚构作品《冷血》声名鹊起,但他只是草草地感谢了哈珀·李在其创作过程中提供的诸多帮助。两人也渐行渐远。最终,杜鲁门·卡波特在1984年去世,妮尔·哈珀·李则在永远地离开了她深爱的门罗维尔。
内页展示
没有人能想象,假如没有童年的经历,美国文坛上是不是会缺少两位如此光辉灿烂的大作家,也没有人能猜出,这段令人唏嘘不已的友谊究竟对两位意味着什么?也许如哈珀·李所说是共同的痛苦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但值得欣慰的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最珍贵的友谊都在《杜鲁与妮尔》得到了弥补与永久的珍藏。
在那里,“知更鸟还在歌唱,菊花还在咆哮”。真希望无论重复多少次,在那个门罗维尔的夏天,假小子妮尔总能遇到有着尖细的嗓音,淡黄色的头发,穿着雪白的水手服的杜鲁。